站在一群人面前张开嘴皮，总会让人感到紧张。我想这也不是什么毛病。卡佛当年在某大学里面教小说理论，讲的全是具体的小说家的作品以及他个人的理解。有一天，一个文学博士生终于忍不住当众质问卡佛，他要讲的理论是啥。据说，当时冷场了。卡佛看起来好像很慌。说这个故事的人还注意到，卡佛缓慢的，抖着手，抽起了一根烟。然后他才说，我以为，如果我们读了足够多的小说，自然而然就会有理论了。

人们质问卡佛为何总写中产阶级的无聊和沉闷。我的理解是，人们常常关注一个作品的现实意义，但这个前提是默认我们提到的现实就是天经地义的真实。因此，人们总不经意要忽略作品中那些难能可贵的真实。虽然卡佛笔下的人物常常没有足够的语言或者智力上的资源去理解自己的处境以及改变（抑或改善）自己的处境，他们确实在一场无名的灾难中存活下来了。就跟我们每个人自觉醒时分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世界一样，对于个人，活着就是没道理的，意识就是恐怖的来源。对于人们的质疑，卡佛说，my characters are survivors。